不珍惜就会失去,有什么好奇怪的。


自欺欺人/番外

番外

 

        久野佳接到叶月渚的电话,实属意料之外。

        那孩子带着哭腔说:“小真,我问你妈妈要到了你现在的联系方式。你可以回来看看小遥吗?他生病住院了。”

        久野佳想拒绝。

        来回机票很贵,自己一个人过很自由,他和七濑遥他们早就没有联系了。

        如果他没记错,七濑遥的朋友很多吧,松冈山崎桐岛椎名什么的,还有教练和队友。

        可是叶月渚哭着说:“求你回来看看他,如果是小真,一定可以治好小遥的。”

        嗯,好像橘真琴很喜欢这两个学弟啊,之前特地带他们去游乐场玩了一天。

        久野佳踌躇着说:“我专研的课业并非医学。”

        他不是医生,不会救人。

        叶月渚哭得更厉害了,哀求道:“只有你才能治好小遥,求求你了!”

        久野佳头疼,最后说:“我尽量。”

        看能不能买到特价机票。

        叶月渚激动地说:“好的!十分感谢!小真什么时候回来我和小怜去接机场接你吧!”

        久野佳说:“不必。确定下来我会跟你说的。”

        嘛,好久没回日本了,就当回去探望真琴的家人好了。

        人的饮食习惯和运动方式会改变人的体格和外形,比方在学校里高高瘦瘦的小伙子毕业两年就会变成大腹便便的油腻秃头中年男人。

        长期在无人认识的国外,久野佳不再把自己局限于橘真琴的人设,他留了长发,不再游泳的身体变得修长柔韧,不再刻意维持温柔笑容,整个人如冬日湖面般冷冽淡漠。

        所以坚持要去接机的叶月渚看到他从自己眼前走过时,惊愕地不敢认人。

        “小怜,那个人是小真吗?”

        龙崎怜也不敢确定,“好像是的。”

        叶月渚睁大眼睛:“就好像,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久野佳第一眼没看到他们存在,听到他们犹豫的呼唤时才转头看人,从回忆中翻出关于他们的影像,“叶月?龙崎?”

        叶月渚把冒汗的手心往裤子擦了擦,吞了口口水,小声地问:“你是小真吗?”

        久野佳点了点头,生疏高冷地说:“好久不见。”

        叶月渚看看他,又看看龙崎怜,小小声地说:“小怜,小真家里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兄长啊?”

        久野佳听到了,说:“他们没告诉你吗?我在出国之前就失忆了。”

        机场快餐店,久野佳把去年初夏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月渚道歉:“抱歉小真,我不知道你失忆了,还把你当做抛弃旧友的负心汉,对不起!原来你是因为丧失了记忆才冷落我们的。”

        久野佳说:“是这样没错。七濑是为什么住院?”

        叶月渚低语道:“七濑……好陌生的称呼,原来是连小遥也忘记了吗。”

        龙崎怜说:“没有进食欲望。去年夏天还是好好的,看上去没有精神,游泳越来越快,仿佛和水融为一体。后来,泡在水里不肯起来,不愿吃饭,就没有力气游泳了。”

        久野佳说:“听起来像是得了某种心理障碍。”

        叶月渚说:“这一切,都是从小真你离开开始的。”

        龙崎怜说:“是厌食症,连最喜欢的鲭鱼都吃不下。勉强自己吃下去,会吐出来。明明是有能力在国际赛事上让人震撼的天才,却只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度日。”

        久野佳不带感情地说:“这么可怜啊!教练和松冈他们没办法吗?”

        叶月渚痛苦地捂脸:“所有办法都想过了!我们,我们都认为问题在小真身上!好像你一走,把小遥的生命也带走了!求求你,救救他吧!”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只要橘真琴回到遥身边,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久野佳说:“我是真的不记得了,不如你们跟我说说我和他的过往。只有找到问题所在,才能解决问题啊!”

        叶月渚想了想,从头道来:“小真和小遥,好像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因为是住得很近的邻居关系,大人之间也很要好,所以一起上幼儿园,一起——”

        听到初中那段时,久野佳挑了挑眉,“是为了松冈凛放弃游泳啊!真是自私的人呢,松冈是他的朋友,难道真,难道桐岛和椎名就不是他的朋友了吗?”

        叶月渚辩解道:“才没有!后来小遥在高中也好好地和我们游接力呢!”

        久野佳唇角勾起,“我猜,是因为松冈回来了,他才重新游接力吧。”

        叶月渚忽然定定地看着他。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个人,绝不可能是橘真琴。

        龙崎怜说:“这一点都不像是真琴前辈会说的话。”

        久野佳似笑非笑:“因为我以前,会顺着他吧。无法扭转他的思想,无法决断他的人生,只能一次次地跟着他身后,不苛责,不违逆,像一条只会围着他摇头摆尾的狗一样。”

        叶月渚站起来,涨红了脸,指着他说:“你在胡说什么?小真才不是那样的人!”

        久野佳问:“所以你们把我喊回来是为什么?是橘真琴做错了吗?”

        叶月渚像是要被气哭了,“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久野佳反问:“谁说的?七濑跟你们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吗?”

        叶月渚红着眼睛哭出来,吼道:“这不是大家都能看到的事实吗?”

        啊,不好,把真琴喜欢的小学弟气哭了。

        久野佳:“抱歉抱歉,是我的错。我知道了,我会去医院看望他的。”

        他们去了医院,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看着他走进病房,叶月渚忧虑地说:“就这样让他们见面,真的好吗?”

        龙崎怜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叶月渚后怕地问:“那个人,真的是小真吗?”

        龙崎怜皱眉,“恐怕是的。”

        但无论是外形、性格还是行为习惯,都和以前的橘真琴判若两人。

        “好久不见,七濑君。”

        七濑遥看到久野佳的那一瞬间,瞳孔放大,然而当他看清来人脸上的表情时,如同泡沫般鼓起的喜悦顷刻破灭,化为虚有。

        久野佳走到窗前,把手肘搭在窗台,看楼下的病人散步谈心。

        “是叶月把我叫回来的,说你病得不成样子了。身体还行吗?”

        说实话,久野佳并没有把七濑遥的病当回事。

        七濑遥没说话,闭上眼,仿佛不愿搭理他。

        久野佳也不在乎有没有回应,自顾自地说:“迟早会好的吧。我猜,你的朋友们肯定为了你的病东奔西跑,到处打听,用尽手段,只希望你能康复。真是泡在爱里的孩子啊!”

        被宠坏了。

        他说:“并非铁石心肠的你,应该很快就会被朋友们的真诚打动而恢复健康。”

        七濑遥仿佛没听到。

        在安静的病房中,时间缓缓走动。

        大约过了十分钟,久野佳说:“快点好起来吧,那些孩子等着你跟他们一起游泳呢!我有事先走了,预祝你以后比赛获得好成绩。”

        当他的手握上门把手那一刻,七濑遥虚弱而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跟你说的话,他能听到吗?”

        久野佳没有回头,淡淡地问:“什么话?”

        过了好久,七濑遥说:“因为有你的陪伴,我才走到了现在,虽然很享受在赛场上和高手比试,但是,是知道回过头能看到你,才坚定地站在了世界舞台上。我,我有很多任性的时候,有时候惹你伤心,我不是故意的。”

        久野佳说:“原来你知道他会伤心啊。”

        七濑遥忍着眼泪,继续说:“我希望我们能一起游泳,就像以前一样。可以不要离开我吗?我很想你,真琴。”

        久野佳微微回头,看到那张精致苍白的脸上泪流满面。

        “这些话,为什么不在他活着的时候说?”

        哪怕是早一点说也好啊。

        他说:“抱歉,他听不见。”

        久野佳转动门把手,说:“跟你现在的朋友说吧,他们很需要听到你的表白。”

        他一开门就看到松冈他们站在病房门口,似乎是刚刚来到,他们看到他也是吃了一惊,“真琴?”

        久野佳喊不出他们所有人的名字,只好礼貌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他想着现在去车站应该能赶上回老家的新干线,步履匆匆地走过医院大厅时听到有人喊橘真琴的名字。

        循着声音看去,看到一个纤细瘦长的年轻男子,笑意温柔。

        久野佳记得他,叫芹沢尚,橘真琴的学长,看着笑眯眯的,有着惊人的洞察力。

        芹沢尚本来和大部队一起探病,因为临时接了个电话慢了,刚好在大厅遇到橘真琴,“好久不见,你也是来看望遥的吗?”

        久野佳说:“是的。好久不见,前辈。”

        芹沢尚笑道:“我上次就想说了,你,不是真琴吧?”

        久野佳一愣。

        芹沢尚:“果然。真琴他现在,过得好吗?”

        久野佳:“他在去年夏天的一场意外中去世了。”

        芹沢尚怔了一下,叹息道:“原来是这样。”

        久野佳没有多说,礼貌颔首,转身往门口走去。

        芹沢尚也没有多问,目光一直追逐他的身影,目送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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